如前文所述,最近十几年,中共所掌握的各种政治机构和政治符号日益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退缩,在政治缩水和统战越来越困难的大背景下,中共统战部门如何化解逆潮流而动的被动,开拓“统战工作的新局面。”? 这个新局面必须依靠落实中共统战的隐秘议程。 让我们先了解中共统战的核心。中共统战理论是这样回答的:“领导权问题是最根本的问题,中国共产党对统一战线实行坚强正确的领导,是中国统一战线的根本特点,坚持党的领导仍然是我国统一战线巩固、扩大的核心问题,也是各民族、各党派和各界人士的共同愿望和共同利益。历史已经证明,统一战线必须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才有正确的方向、蓬勃的生机和光明的前途。如果没有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统一战线必然涣散无力,不会有协调一致的步伐。共产党的领导越坚强,统一战线就会团结得越紧密,发挥的作用也越大。” 从表面来看,中共一直牢牢掌握政治机器,几十年如一日的操控着公共权力。这个事实大概也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了。为什么还要通过统战方式,对各种各样的社会精英年年讲,月月讲?甚至对他们进行必要的利益输送和拉拢去传播这个核心思想?要知道,这些所谓的精英,大部分对政治兴趣有限,更没有任何企图挑战中共的统治。统战的这个核心目的不显得多此一举吗?! 让我们从哈维尔那里得到启发。哈维尔曾经描述过一个蔬菜水果商,在他的一堆西红柿和土豆之间挂上一个“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的标语,哈维尔问道,这个老板真的是想要联合全世界无产阶级么?他是否有过一分钟想想那是个什么样子?他是不是急迫到非要把这话告诉别人不可?显然不是,他的标语只是提供一个信号,那就是他不是破坏分子。这个标语就是面对体制威胁,而主动放弃抗争的一个宣告。 在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破产,社会发生结构性变化的今天,中共统治的合法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中共陷入了合法性焦虑。社会上各式各样的精英阶层,虽然其中很多都依附于中共而生长,其中更多的并没有政治诉求,但是一个对自身权力没有自信的统治集团,对于社会的任何力量都是充满疑虑的。 因此,一方面中共允许社会精英有限的或者象征性的政治参与,另一方面,对于这些精英群体进行精细的控制,采取进行性防御的姿态,则是必然的行为模式。因为他们明白,精英阶层向来都是反对力量的潜在源头。因此通过统战系统,持续的向社会各个阶层-尤其是其中的精英力量强化一个事实,“坚持党的领导”就有了某种社会心理的功效,那就是警告社会精英阶层,不要挑战以中共为核心的统治秩序。这里的隐蔽信息,说白了也就是要让社会明白谁是真正的老大。这种方式和水果铺上悬挂的“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相比较,表达路径不同:统战系统是未雨绸缪,水果铺老板是主动放弃,但是背后逻辑却是一样的,都是专制体系对社会的心理震慑机制。 在反恐战争中,布什总统有句著名的声明: you are either with us or against us---你要么支持我们,要么反对我们。中共遵循的是同样的逻辑,在社会演变过程中,不准有旁观的第三方,而必须把这些第三方力量收编到自己这一边,哪怕这种收编只是象征性的。这个也就是反恐战争中的“Preemptive Strike”的逻辑,.所谓先发制人战略,对社会力量实行进攻性的防御。中共通过这种机制,传播恐惧,把社会强行置入一种类似反恐行动状态中,社会中有力量的个体,要么跟随中共,要么就会被中共认为是威胁,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状态。人们经常说,极权主义的基本材料是谎言和恐惧。如果把统战当成一个庞大的网络,那么在这个网络上传递的实质内容就是恐惧,恐惧和威胁成了统战中最隐秘的手段。 我想这大约就是统战的秘密。统战意味着不允许你真正的独立,中立,自立。统战意味着作为你必须以某种方式进行政治表态,要么是敌人,要么站在统一战线的立场。虽然他并不关心你是否真正和他站在一条统一战线上。从这个意义来看,中共统战的核心目标已经从对中共的认同降格为对中共统治的不反对。 也只有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共取得的“巨大的的统战效果”变得可以理解了。因为仅仅从利益角度来看,那些商贾巨富们,凭什么被中共的那点小恩小惠所吸引?(最近一个例子是,杭州市委市政府出钱给150名企业家体检,仅仅看表面现象无法解释这其中的荒唐,因为这些企业家根本不缺体检费用,但是一个潜台词是,你们的身体我们都可以掌握,你们留神点!) 那些功成名就的科学家,凭什么被中共赐予的名誉所吸引? 那些在自由世界生活多年的侨界领袖,为什么一回国就甘愿俯就?连中共都已经不信自己那套了,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社会精英趋之若鹜? 复杂的现象背后通常有一个简单的答案。这个答案就是,在一个庞大的极权体制面前,个体的力量是弱小的,成为统战对象,就是逼着你以近乎优雅的方式向它臣服,接受中共的统治秩序。我们应该理解,大多数社会精英并没有说“不”的知识的和意愿的准备。当然,并不是所有统战对象都愿意承认这点,这个恐惧已经变成某种集体无意识。但是那些表达出反对这种政治秩序的人们可以证明:我们依然没有免除恐惧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