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走遍天下——监狱篇 第三章 莘庄派出所

杨宁

第三章 莘庄派出所
此刻大概是清晨三点钟。我被带往莘庄派出所，开始受没完没了的轮翻盘问。
很感谢主，这时的我，经过两处洗劫和折腾的我，已经恢复了镇静和驱逐了恐惧和沮丧。以往我们求主让我们在面临这种局面时，保守我们内心的平安和喜乐，此时真的临到了我。
我一面敷衍着他们的一些问话，一面揣摸他们到底掌握了我的什么情况。
别的不知道，至少知道从我家抄走的笔记本、信件和通讯录，就足以让他们了解到我大部份事奉情况以及与我交往的弟兄姐妹。
我该怎么来保护这些弟兄姐妹不受到连累呢？
首先，应该确定的是，一切已被破获的事，我该把所有的责任承担起来。此外，我所做的事和接触到的人，在接受盘问时，应区分哪些是他们已经知道的，哪些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凡他们知道的我就承认，他们不知道的，我就不回答。
故而，当审讯一开始，我就对那位主要的提审员（日后知道他是负责审理我这个案子的承办员），也就是从田林新村来莘庄的路上坐在我身边的男性胖圆脸青年摊明：我有自己的原则，可以告诉他的事，我一定会告诉他，不可以告诉他的事，请他不必多问，问也是白问，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会告诉他。
看来这位胖圆脸的小王承办不是第一次审理宗教案子，他似乎知道我这话不是说说而已。所以他说：“行，行，把你能告诉我们的告诉我们，你不说的当然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又不能撬开你的嘴巴。”
以往我们一些亲密的同工曾经就遇到象今天我所遇到的这类事件有过交通讨论，面对这种情况，我们怎样作才合乎主的心意呢？
有的同工认为，必要时为了保全主的工作不受损失和别的肢体不受连累，我们可以说谎。他们认为谎言有两类，一类是白谎，一类是黑谎。黑谎是坑骗人的，决不能说。但白谎是另一种性质。就比如现在我所遭遇到的事件，就不能因为圣经的教导不能说谎，把自己的肢体给出卖了。也象一位医生，面对一个患绝症的人不能告诉他真相，只好用谎言来搪塞一样。这类白谎是出于爱心，还是可以说的，主也不会惩罚的。
在圣经中，记载着妓女喇合为保护以色列的探子不落入敌军手中，就用谎言把敌人支走，使以色列探子能平安返回营地，她一家也得到以军的保护。
我认为虽然圣经希伯来书对喇合的作为持肯定，但并不是肯定她用以保护以色列探子的方法，而是肯定她的信心。她相信以色列必蒙上帝的看顾，必取得胜利。她不愿意与自己的国家一同灭亡，而要与神的百姓以色列人民共走一条生路、活路。我可以学习喇合的智慧应对，敌人知道的我就承认，就象喇合没有否认以色列的探子来过她家一样。但对敌人尚不知道的事，我就不照实说，我可以不回答，甚至告诉他们说，我虽然知道，但也不告诉你们，由你们办吧。
这一晚，有好几个人不断地审讯我，主要是小王。他竭力地让我感到他不是那么严厉，不象对坏人那样对我。这是他的聪明之处。如果他对我不够友好，那我更可以不理会他提的问题，以沉默来面对。
他故作轻松地对我说：“你的事情我们早就掌握得一清二楚，四月份就准备来找你了，为什么那时候不找你，到现在才把你请来，就是因为我们并没有把你当坏人看待，一直给你机会。哪知你越来越胆大，越做越大，根本就不把法律放在眼里，你知道自己这样做违法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并不是谎言，我真不知道自己违反了哪一条法律、法规。依稀记得看过刊登在解放日报上的上海市宗教事务条例和有关宗教信仰自由的法规，但这些并没有很清楚地界定我现在作的事是违法的。
我打听过街头巷尾散发广告的人，他们去印刷广告，并不需要先取得什么部门的准许才去印刷发行。因为诸如广告等没有赢利性质的东西是白白地送人的，属内部发行的。我现在印发的一些单张和小册就如同校园内供学习用的讲义和街市上散发给人的广告一样，是白白地送人的，不需要先经哪级部门的准印。
我说：“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调查，看我是否收过费用。不要说卖高价，我连成本费都不收，资金来源全是信徒奉献。有人愿在这件工作上有份，可以奉献，但我们却不收费用，连成本费也不收”。
有关奉献的事，他们看来是较清楚了解的。这位小王承办自始至终没有讲过我耍嘴皮子，骗取钱财之类的话。不象那瘦高个和那拿着一迭人民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很是得意的小矮个。他们看见钞票眼睛就发绿，还骂我靠耍嘴皮子骗取钱财。
小王承办大概不是第一次与我们这种人打交道，他竭力地表现出与众不同，表现出自己是一个懂得宗教政策的人。
我被告知，如果配合他们，把他们所要了解的事情讲清楚，很快就可以回家去。按现行的法律程序办事，我现在是处于被传讯的阶段。这一时段从二十七号晚间十时起到二十八晚间十时止，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若问题复杂，二十四小时内无法得出有犯罪嫌疑，就可延长至四十八小时，最多是四十八小时的传讯。我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配合他们把所有调查的疑点弄清，证明自己没有违法，就可以回家。如果不配合，那只有关进看守所，继续收审了。
一晚上大家都很辛苦，到派出所后，十几位抓我的人分头去休息了。
天快亮的时候，小王也累了。他让人把我关进一间临时关押犯人的如同小笼子的房间，大概是处在楼梯底下。
在我之先，已经有一个男青年先关在里面了。这个男青年是与人斗殴时被抓的。这间小笼子大概有三个平方左右，水泥地上散发出一股小便的燥臭味，很是剌鼻。
我知道没什么可说的，这些别的弟兄姐妹已经经历过的事，我现在正在经历。我只能求主给我力量，在这间小笼子里也为他作见证。
铁门外有四个联防队员看着。
他们为了不在这漫漫的冬夜嗑睡，正在玩牌，并不时口出下流话和咒骂声。我虽然感到饥饿和疲乏，但不能吃也不能睡。那青年人坐在水泥地的墙角边。水泥地上一摊摊的小便，我坐不下来，只好站着。
我问那小青年他被抓的经过，他也问我为什么被抓来。我告诉他自己是因为传耶稣基督的福音而被抓的。虽然是被抓，但我心里仍有喜乐平安。耶稣让我来到这个可怕的地方，是为了爱他的灵魂，让我来告诉他耶稣爱他的消息。
我把救恩简单明白地讲给他听，他很认真地听着。并表示出去后找教堂去，不再跟人打架，受这蹲狱的痛苦。他问我挨了打没有，我说没挨打，他告诉我他被联防队员狠狠地揍了一顿。
我看了看铁门外那几个叼着烟卷、正云里雾里摆方阵的联防队员。对他们说：“你们那么冷在那干什么呀，来听我把好消息告诉你们。”
他们不解地朝我这边望，可能猜想我这人是否有毛病，关在笼子里竟然象没事一样。
其实我是很难受的，为许多的事心里愁烦，尤其是那一车在路途中的圣经。我觉得这么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处理，我不可以一直被关着，这不是上帝的旨意。上帝一定会救我出去的。只是既然我现在被关押，那么就必须经历一些非同寻常的事件。在这些非同寻常的经历中要传扬耶稣的名，打好这一仗。在小王和其他人问我问题时，我都竭力地把问题的方向转移到为主作见证上面来。
那几个联防队员不理睬我，继续玩他们的纸牌。